叱咤古典乐坛半个世纪的钢琴女皇阿嘉莉希Martha Argerich唱片大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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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莉希曾经灌录大量唱片，几乎在所有国际大唱片公司都有她的足迹，七八十年代的主要唱片公司是DG，九十年代以后则主要是EMI。她的所有唱片都有极高的可听性，演奏范畴并非很广泛，主要集中于浪漫期以后的作品，某些重要作曲家例如舒伯特的钢琴独奏作品则欠奉。要一一论述她的每张唱片当然不可能，以下尝试精选几张，来说明她与区别不同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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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奏曲

     阿嘉莉希的钢琴独奏录音主要集中於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其中以舒曼和萧邦的演绎最具个性。她的舒曼自由奔放，感情浓烈，例如一九八三年在DG灌录的『儿时情景』和Kreieriana都是热情中带著细腻笔触的上佳演绎，而在二千年由EMI发行，她於一九七八年和七九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的现场演出舒曼的『幻想曲作品』，演绎的洒脱更加优胜。至於萧邦，阿嘉莉希曾经在DG灌录过第二和第三奏鸣曲，还有二十四首前奏曲，第二谐谵曲等等。作为第七届萧邦钢琴大赛的冠军得主，她演绎的萧邦比其他得奖者例如普连尼或者齐默曼都来得热情主动，不过就没有以上两位那般精雕细琢。

     阿嘉莉希演绎浪漫派钢琴音乐的说服力已经人所共知，然而DG在一九八零年发行她弹奏的巴赫钢琴曲集，却使我惊喜万分。这唱片出现之前，没有人会想像到阿嘉莉希会有兴趣弹奏巴赫，但事实证明，她双手之下的巴赫，除了注入她典型的缤纷活力之外，仍然能保存这些作品的优雅，不落俗套。她驾御一浪接一浪的多重声部不但完滑无比，而且起承转合非常自然，令那些学院派的巴赫专家也自惭形秽。阿嘉莉希对巴赫音乐的理解，使我想起他的前辈历赫特(Sviatoslay Richter)，又或者风格截然不同的肯夫(Wilhelm Ksmpff)，一样是很人性化和充满歌唱性。我觉得任何只认定她是『一味靠劲的惹火尤物』的朋友，请尽快买这张唱片由头到尾听一次，必定会令你对她刮目柜看。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阿嘉莉希一九七八年和七九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举行的两场独奏会和一场协奏曲音乐会的现场录音，一直埋藏在电台仓库裏，直到二千年才被人发掘出来，EMI发行之後口碑载道，是不可多得的杰作，阿嘉莉希的功力深不见底，对音乐的投入如火球般炽热，在这两场独奏会表露无遗，我特别喜欢她在这裏演绎的巴赫第二组曲，普罗高菲夫第七钢琴奏鸣曲，和拉威尔的小奏鸣曲。听过之後，你会更加觉得钢琴女皇再不举行独奏会真是天大的憾事啊!这三张唱片最初推出的时候全是卖正价的，几年之後就三合一，加起来只卖一张正价唱片的价钱，超值到无话可说，晤买就对唔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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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钢琴曲

     阿嘉莉希多年以来发行过四张双钢琴曲唱片集，分别是一九七七年和南斯拉夫血统的美国钢琴家高维斯域Stephen Kovacevich拍档，一九八二年和巴西钢琴家费利亚Nelson Freire合作，一九八三年夥拍希腊钢琴家伊高劳武Nicolas Economou，还有二零零四年跟柏尼夫Mikhail Pletney的组合。四张唱片之中以第一张和最近的第四张演奏最好，而且合作性最强。高维斯域向来精於德奥古典派例如贝多芬、舒伯特、布拉姆斯等等，演绎个性比较温文实在，理论上在音乐演绎方面和阿嘉莉希正是南辕北辙。七七年二人合作的唱
片收录了巴托克的双钢琴与敲击乐奏鸣曲，莫扎特的四手联弹变奏曲，与及德布西的『黑与白』，三首音乐风格截然不同，他们当然应付自如，出奇地，他俩的合作很和谐，难道是一刚一柔，阴阳调和的关系吗？这个录音的原版黑胶碟音质一流，两个钢琴质感之强是典型Philips的风格。到九十年代就收录在平价的Duo双CD系列，音效立即减半，实在可惜。

     至於二零零四年阿嘉莉希跟柏尼夫合奏的那张DG唱片，我已经在早几期的柏尼夫专辑中提及过，这裏就毋须再论述了，不过简单的一句，就是阿嘉莉希今次终於找到了真正旗鼓相当的夥伴了。普罗高菲夫的仙履奇缘芭蕾舞曲改编成双钢琴演奏，和拉威尔的鹅妈妈四手联弹组曲，二人合作水乳交融，是我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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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嘉莉希八二年在Philips和费利亚，还有八三年於DG夥拍伊高劳武，都有种不对称的感觉。她和费利亚合奏的拉赫曼尼洛夫第二组曲，弹得很火热，但过份勇猛，有点失控，而拉威尔的圆舞曲和劳托史洛斯基的巴格尼尼主题变奏曲亦犯了同样毛病。不过从音响角度来说，这个八二年录音非常靓声，是靓爆灯的杰作，两大座三角钢琴弹到气势如虹，从未曾在其他唱片公司的同类录音出现过，甚至胜过阿殊坚纳西与柏列文在Decca合奏的拉赫曼尼诺夫。这张八十年代早期唱片同时有黑胶碟和推出，作为黑胶发烧友，我当然建议你买保证靓声的黑胶碟，价钱大约一百五十至二百港元，值得买。不过这张头版碟CD西德版也真正觊声，值得搜罗，但售价明显比黑胶碟贵，起码三百元以上，是否值得见仁见智。

     这个录音也有在Philips平价Duo系列出现，名为DUO Piano Extravaganza，Martha Agerich&Friends，音效事实差一截，钢琴的声线底变得薄弱，力量也纯化了，和原装头版比较立即败下阵来。阿嘉莉希八三年DG和伊高劳武合奏的拉赫曼尼诺夫交响舞曲，还有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则是情意绵绵，但火花欠奉。最近阿嘉莉希和两位晚辈钢琴家——俄罗斯的萧伯斯坦(Lilya Zilberstein)和波兰籍的安达斯维斯基(Piotr Anderszewski)合作，效果也非常出色，其中又以和女钢琴家萧伯斯坦的双钢琴演奏尤其突出，认真水乳交融，她俩合作的布拉姆斯双钢琴奏鸣曲Op.34b，刚柔并济，还有温情洋溢的布拉姆斯的海顿主题变奏曲双钢琴版，两者都是近年我听过最好的演绎。这些演奏都收录於近几年EMI发行阿嘉莉希在Lugano Festival的现场录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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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奏曲

     提起阿嘉莉希弹奏协奏曲，大家必然会想起她手下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阿嘉莉希有一段时期曾经被乐评家批评为一匹脱疆的野马，形容她在舞台上演奏不按常理出牌，非常自我。其实这只是证明她对演出充满信心，能掌握乐曲的起承转合，每每在平凡的乐章增添不少神来之笔，使音乐即时增添活力和动感。

     她是历来演奏柴可夫斯基脍炙人口的第一钢琴演奏曲之最佳演绎者，曾经在七、八、九十年代分别灌录三次，当中以一九八二年的Philips录音最为经典。她在这裏的第一乐章完全展现其独门的火爆性格，简直血脉沸腾。第二乐章楚楚动人也是世间难得几回闻，美得不可方物，只有女钢琴家才能够弹出这种良善、温柔、节制的美感。最终乐章钢琴与乐团再次竞争角力，龙吟虎啸，把情绪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伴奏的巴伐利亚电台交响乐团在苏联指挥大师康德拉申(Kondrashin)领导下，和钢琴女皇旗鼓相当!这个录音是八十年代早期，也即是模拟录音的最後期，录得既有厚度又澎湃。当年这张黑胶唱片出版的时候主要是为了纪念指挥家康德拉申的，所以把大师的名字放到最大，阿嘉莉希的名字也要让路，只是细细的，绝对是长幼有序，而且封面没有任何相片，只有单调的淡绿色，不识货的人必然走宝，不过这张好东西已经为大家所熟悉了，二手价格也回复合理水平，大约一百五十至二百五十元左右。後来到八十年代後期CD出版，终於采用了阿嘉莉希的大头相，明显是以她作为卖点了。那张早期CD唱片就只有这首音乐，到了今天它的二手价也特别高，要四至五百港元，计起来很不化算。大约十年前，这个Philips录音便和另一首阿嘉莉希弹奏的拉赫曼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收录在一起，成为所有古典音乐爱好者都必然拥有的世纪名盘。

     阿嘉莉希弹奏的拉赫曼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也是一个现场录音，收录於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在柏林的一场音乐会，伴奏的乐团是柏林电台交响乐团，指挥的是当年还未成气候的年青才俊，今天已贵为一线指挥家的沙依(Riccardo Chailly）。这场传奇性演奏和之前所述的七十年代阿姆斯特丹音乐会一样，多年来搁在录音仓库一旁，而它是在一九九五年由Philips发行，迅即轰动一时，被喻为是有录音历史以来最紧凑、最扣人心弦的演绎，是真正伟大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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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莉希弹奏每句乐句之间的速度变化非常精微，像朗读新诗一样，思潮起伏之间保持著一股准备爆发的火焰。很多名家弹奏第一乐章都会流於拘谨，好像要留有一手，等待终乐章才爆发，但是阿嘉莉希一开始就长驱直进，绝不手软，就算在柔情的第二乐章，依然弥漫著那份紧凑味道。进入第三乐章，她弹出有如山洪暴发的庞大气势，可以压到几十人的大型管弦乐团，令听者的情绪也推到高峰。阿嘉莉希演绎的极端刺激性在这裏可说无人能出其右，要找对手就唯有二十世纪钢琴巨人荷洛维兹一九四一年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联同纽约爱乐管弦乐团，在指挥巴比罗尼(John Barbirolli)带领之下的另一绝妙现场演绎。当然荷洛维兹的是单声道录音，录音效果就没有办法和阿嘉莉希的相提并论，只适合资深有修养的古典音乐发烧友。至於这个阿嘉莉希的版本是否终极演绎？我希望不是，不过环顾当今古典乐坛，能够弹奏出这种咄咄逼人的拉赫曼尼诺夫真是没有。另外，阿嘉莉希弹奏拉威尔的钢琴协奏曲也成就特出。她在DG有两个不同时期的录音，已经是机灵无比了，但是原来她最佳的演奏录音是来自冷门品牌Capriccio早一阵子才推出，由指挥家柏天尼(Gary Bertini）带领科隆电台交响乐团，在一九八九年合作的一次现场录音。她弹起来浑身是劲，在温柔之处柔情似水，还有一种有如在走钢线的刺激感觉，是以上两个录音室制作所没有的。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个录得效果之发烧完全超乎想像。现场空间感实在靓绝，动态比例正斗到飞起，听完之後令我有百分之二百的满足。这个Capriccio录音是沧海遗珠，很容易走漏眼，而且到港数量很少，请大家尽快购买，不要错过这张宝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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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乐演奏

     大家都知道，阿嘉莉希近二十年锺情於室乐演奏，所以她的室乐录音明显比其他钢琴演奏家多很多。在芸芸室乐录音之中，我认为她分别和小提琴家克蓝马(Gidon Kremer)合作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和大提琴家米斯基(Mischa Maisky)合作的贝多芬大提琴奏鸣曲最为杰出。贝多芬创作的这些提琴奏鸣曲，主角其实是钢琴，你看他在命名方面，都是把钢琴排前，即是Sonatas for Piano and Violin、Sonatas for Piano and Cello，这样就突显了钢琴的主导地位。所以贝多芬这些奏鸣曲，需要一位极具份量的钢琴家，而不是找那二打六钢琴伴奏。阿嘉莉希、克蓝马、米斯基他们三人都是相识多年的好拍档，级数对等，演奏心领神会，是其他只因为录音才走在一起的所谓组合办不到的。两套奏鸣曲都是数码年代的最佳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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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阿嘉莉希由一位初出道披著一袭长长黑色秀发的靓女，演变到今天已是银发一族的白发魔女，已经在古典乐坛口t9乇风云接近半个世纪，是不折不扣的乐坛传奇。希望她不要那么快洗手不干，等待她有真正的接班人才正式隐退。然而，要出现一位演奏风格像她如此鲜明，有太阳般炽热的演绎个性的钢琴女强人真是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