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cury Living Presence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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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前，有幸到广州二沙岛星海音乐厅欣赏了一场德国科隆爱乐乐团的音乐会，音乐会由某公司赞助，曲目都是一些音响发烧友熟悉的曲目，包括《火鸟》，《威廉退尔序曲》等。以往我到星海音乐厅多数都会选择中间稍靠前一些的位置，因为我觉得那里的声音效果最好；这次因为是主办单位的赠票，所以位置不太理想。听了半场后，下半场就另外找其它没有人座的空位。当时想到星海音乐厅每个区都听过了，唯独是舞台上乐团和管风琴之间的位置还没有听过，好奇心起，就和同行的朋友转到这一区，选了个中央正对指挥的中间位置——这里离乐团近得可以看到打击乐手的乐谱。当下半场音乐开始，我马上感到这个区的声音效果和其他位置的差别非常大——乐团演奏的细节清晰异常，空间混响要比音乐厅其它区域稍少一些，声音更加鲜明，而且最使人震撼的是声音的能量戚非常强，或者套用发烧友的说法是声音迫力要更为强劲，当乐团齐奏时简直有惊涛骇浪的效果。回想起自己听过不同厂牌录制的唱片，我很确定其中以Mercury公司的声音最符合上面所描述的这种生猛鲜活的效果，难怪Mercury公司有这么多的唱片被选人TAS榜，到这时，我才体会到“Living Presence”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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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ing Presence”这个标志大家都非常熟悉，绝大多数Mercury的唱片封面上方都可以见到很醒目的这个标志存在。关于它的来历，当年Mercury的唱片监制人Wilma Cozar曾经提起过——1951年，Mercury发行自己独立的第一张古典音乐唱片，是由库贝利克指挥芝加哥交响乐团录制，曲目是莫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之前它主要独立制作流行音乐录音，已及从欧洲购买古典音乐版权后再制作发行)，因为录音效果优异，《纽约时报》就用“Living Presence”来赞美它的录音水平，形容重播这张唱片时就觉得自己好像和乐团在一起，意译为中文大约就是“亲历现场”，Wilma Cozar非常喜欢这个形容，于是就用在唱片封套上，以期向大家说明Mercury的唱片的高保真效果。从这张单声道唱片开始，Mercury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建立了良好的声誉和口碑，得到市场的广泛认同。到1954年，Mercury又以一张使用真炮录音的《1812》震惊世人。当时这张唱片卖得非常红火，很快就达到“金唱片”的销量。当时电台非常喜欢播放Mercury公司的唱片，因为DJ和普罗听众都觉得电台在播放Mercury的唱片时音响效果特别好，甚至有主流的唱片评论把Mercury的新录音视为高保真音乐重播的新纪元来临。到立体声时代，Mercury已被公众认为是高素质的唱片品牌了。作为一间小型唱片公司，它是如何录制出这些高质素的唱片?Mercury的很多LP唱片都会在背面对所使用录音技术或者器材作一些介绍，而当90年代Philip再版Mercury Living Presence的CD时，当年的监制Wilma Cozar更是现身说法地介绍了很多Mercury公司当年录音时的情况，我们这里先重温一下Mercury公司录音的技术流程，这样我们或许可以更容易领会到Mercury Living Presence的独特而传奇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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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录音技术讲起，Mercury的录音基本是由同一位录音工程师Bob Fine负责，他拥有一间独立的录音室，但并不是Mercury公司的雇员，双方是合作关系，在Mercury合作前一直从事电影的声音制作。他一直坚持使用尽可能少的麦克风来进行录音，并认定只有这样才能保留更准确的细节与动态。在单声道时代，当录制大型乐团演出时，当时主流的方式是除了一支主麦克风外，再加用多支麦克风“补咪”，然后通过混音调节来取得较平衡的录音效果。然而Bob Fine根据自己录音的经验，坚持“单点录音”——只用一支位置和指向角度经过精心调节的高灵敏度麦克风来录制。因为这种录制方式经过的步骤和环节比较少，所以能保留更多的细节。但理论虽如此，在实际应用中的难度却非常大，麦克风设置的位置和角度一些非常细微的改变就会使录制出来的声音效果发生非常大的变化。而且，因为没有使用“补咪”，乐团不同声部之间的平衡度无法通过后期混音来调整，所以在设置麦克风时不但要精心设计麦克风的位置和角度，以便使麦克风能捕捉到整个乐团的声音，有时还需要把某些声部座位的位置作不同程度的垫高，来调整声部间的平衡。也就是说，录制时使用麦克风越少，经过步骤越少，对前期工作的要求就越高。到了立体声时代，Bob Fine仍然坚持把这一理念延续下来，他用三支高灵敏度五指向的麦克风来捕捉整个乐团而不再使用任何“补咪”。相比单声道时代，麦克风设置的难度和要求都更高，因为除了准确的声音和动态外，立体声还要求能准确再现每件（组)乐器在舞台的空间位置。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在每次录音时，Bob Fine和Mercury的工作人员会作详细的笔记，包括记录下乐团的编制，曲目，每件(组)乐器的具体位置，包括他们座位垫起的不同高度，麦克风的具体位置和角度也准确记录下来，供以后录音时作对比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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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好乐团和麦克风还只是录音的第一步，接下来，录音师在开始录制前会先请音乐家试奏一下动态最大的乐段，然后录音师据此设定好录音机的最佳电平。为了能录制出最接近真实演出的动态对比幅度，在录制过程中，录音机录制的电平不再作调整，力求使唱片重播的效果忠实于演奏的真实效果，把技术人员人为操纵调整的影响降到最低。和现在多数乐迷普遍使用的现代音响系统不同，在早期立体声时代，常用的家庭音响系统的动态范围都还比较窄，很多唱片公司为了适应民用器材的限制，通常会对动态作较大范围的压缩，而Mercury公司在半个世纪前就仿佛预见到未来民用音响系统的发展，坚持以“高保真”为要求，保留尽可能接近实际的动态对比幅度，结果当年不少购买了Mercury公司唱片的用家投诉唱片重播时出现“破声”，但Mercury公司显然没有向低档器材的技术指标作出妥协，仍坚持“高保真”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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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 Fine不满足于60年代早期的录音磁带动态范围，根据自己在电影制作的经验，把之前只用于电影声音制作的，录音动态范围更宽广的35mm胶卷应用到音乐唱片录音来，于是在MercuryLivingPresence系列基础上又推出了35mm系列，在唱片上的标志就开始变成展开的胶卷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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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好三轨母带后就开始了唱片制作过程，有了好的母带还只是制作出好唱片的基础，接下来还要把三轨母带合成作两轨立体声母带，然后才能制作成交到消费者手中的唱片。Mercury为了达到“Living Presence”的目的，在这个过程也非常严谨认真。首先Bob Fine不满于当时市面的器材，重新设计了三转二母带机的图纸，然后再交由Ampex制造。制作好满意的两轨母带后，接下来还要把母带讯号刻录到盘上供制作唱片使用。这个环节中，Mercury的监制Wilma Cozar(她后来和Bob Fine共偕连理)使用了著名的“动态坑宽”技术来刻槽。具体地说就是根据音乐不同的电平来调整开槽的宽度以使唱片容纳尽可能宽广的动态范围。为了准确做到这点，她在这个过程中是看着音乐总谱根据乐谱来调整的，当然这对制作者的音乐知识和素养有较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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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整个过程中这么多个步骤尽可能精益求精的严格要求，终于造就了Mercury Living Presence的传奇，从这些步骤中?读者们是否也认为这就是Hi-Fi精神在唱片制作中的体现?Mercury Living Presence系列中有数百张(套)古典音乐唱片，可以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60年代“录音黄金时代”的录音制作最高水平代表。因为整个录制与制作过程严谨，所以它们绝大部分都可以明确听出声音风格保持高度的一致。想在一篇短文中比较齐全地介绍Mercury的优秀唱片显然不太现实，这里只能举出几款有代表性的唱片作简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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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的介绍中，大家都知道Mercury在录音过程中尤其注重对音乐动态范围和瞬变速度的再现，而在所有乐器的录音中，钢琴的录音无疑对这两项指标要求最高，在数码录音技术成熟前，很多唱片公司录制的钢琴唱片很容易因动态范围不足以及瞬态反应速度过慢而导致重播寸钢琴有结像形体偏小而且声音发软的毛病，为此，造成不少发烧友常有LP放不好钢琴的错觉。但如果听过Mercury的钢琴录音的话，评价很大机会将有所改变，在较大型的音响系统中播放Mercury的钢琴录音，就可以在音场中再现出几近真实的大型三角钢琴形体比例，在60年代早期的LP唱片中，钢琴录音能达到这个效果的可能就以Mercury一家独秀了。在Mercury合作过的钢琴家中，以霍洛维兹唯一的弟子贾尼斯（Byron Janis)留下的录音较多，霍洛维兹本来就以动态和速度闻名，作为他的唯一弟子，贾尼斯在这方面自然不弱，配合BobFine的招牌录音可谓相得益彰，于是就不难理解为何在TAS榜上就有好几张贾尼斯在Mercury发行的唱片。这些LP唱片目前市面上应该不难找到。图一中是他录制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这是他和霍洛维兹的手本名曲。贾尼斯在此后不久因严重的关节炎被迫离开舞台，然而Mercury的优秀录音永远记录了他短暂而辉煌的演出生涯。另外一位在Mercury有较多录音发行的钢琴家是英国籍女钢琴家吉娜．包厄考(Gina Bachauer)  ，不过可能一些发烧友对她不太熟悉，她是拉赫曼尼诺夫的弟子，在当年是非常有名的钢琴家，至今还有她名字命名的钢琴大赛和奖学金，而我国著名青年钢琴家李云迪就是该项赛事2006年的冠军。是否因上面的介绍对这位女钢琴家有兴趣?图二种就是她演奏的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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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找一张最能代表Mercury管弦乐录音风格的唱片就不能不提到图三中这张《HIFI西班牙》，这可能Mercury最出名的唱片了，LP和CD都多次再版发行过，但仍然经常出现断市的情况。当年的头版唱片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高价品种，即使是后来的180克重生片现在二手价格大幅飙升了数倍。为什么它这么受欢迎?一来唱片中的选曲轻快活泼，非常动听，另外一个原因是录音实在太出色了。每一件乐器定位鲜明清晰，而且声音像真度非常高，套用Wilma Cozar对Mercury Living Presence的形容：你就在那儿，和音乐家们在一起，声音是那么真实，你可以“看”到乐队在舞台上的位置，铜钹和摇铃在音乐台的大左后方，低音提琴在指挥的右边，小提琴在他的左边；法国号在木管后面，小号和长号在右后方。读者不要以为这是她夸张的说法，又或者说：我已经听过CD了，没有她描述的这么厉害。我就劝各位拥有高质素LP系统的发烧友赶快找一张LP回来听听，如果找不到头版，那么重生片或者Philip的复刻版应该还找得到。笔者自己是用再版的LP来和CD比较，马上就发现，CD唱片的音场只有再版LP唱片的三分二左右!如果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大家也不必太失望，以这张唱片受欢迎的程度，笔者大胆估计很快就会有新的再版LP发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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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跟你说Mercury的声音确实生猛，不过只善于爆棚的大型合奏或者钢琴，重播弦乐时声音会太生硬，那么笔者建议你反问他是否以CD的音效来评价。笔者觉得如果用CD效果来评价Mercury Living Presence系列LP唱片的效果实在有欠公允。著名大提琴家斯塔克(Janos Starker)在Mercury有些著名的录音，大家可以找来听听，图四中是他演奏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这套唱片中，除了欣赏斯塔克独特的演奏音色外，Mercury录音中细致的一面实在让人惊讶。可惜的是这套唱片实在太受欢迎，目前的价格实在高得恐怕让人难下决心。但笔者还是建议如果目前有足够经济能力的LP爱好者们如果能碰上状态良好的头版唱片就不要大犹豫了，因为这两年这套头版唱片的卖价基本上是见一次升一次，现在有机会如果不买的话，  日后肯定后悔。一来是头版唱片买少见少，二来是Mercury的头版唱片品相通常不太稳定，（这是美国版二手唱片的通病)。

     另外还必须要提及的是著名的小提琴家西盖蒂(Joseph Szigeti)，他晚年时曾经在晚年时留下了几个立体声录音，因为再版CD时是以Philip品牌发行，这引起很多LP发烧友误会，其实当年这些立体声录音是由Mercury发行的，各位喜爱小提琴艺术的LP爱好者不可不知。西盖蒂是早于海菲兹一代的老一辈大师，也是德国小提琴学派在20世纪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当年在录制这些立体声唱片时他已是晚年，演奏技巧上可以听到岁月流逝的痕迹，但通过优秀的录音，仍很容易听得出他的演奏风格和法比学派，俄罗斯学派的显著不同，在如今几乎是清一色的“美国一犹太”学派一统天下的今天，他的录音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价值，非常珍贵。图五中是他演奏两部苏俄作曲家的作品。